[御克小故事之二]



「……抱歉,我今晚要留在本多家過夜。」電話中,吵雜的背景聲伴隨著克哉努力的吶喊,想要讓電話另一邊的御堂聽見自己的聲音。

「在本多家過夜?」御堂的聲音聽起來很小,克哉聽得很勉強。

「嗯,因為難得本多找到很久沒有聯絡的大學同學一起來聚餐,大家都不想散席,而且似乎已經抱著不醉無歸的心情了,所以我不好意思說要提早離去。」克哉有點無奈的苦笑著說。「其實我跟本多提起幾次了,都被他無視……」

背後歡樂的嘈吵聲完全沒有停下過,沒想到現場連自己在內才五、六個男生,但因為大家都玩得瘋狂,現場幾乎是混亂一片。

御堂的沈默,讓克哉有點迷茫,說起來自己好像跟御堂同居之後就沒有試過在外面過夜,以前自己一個人住時,的確偶爾會因為懶得跑回家去就直接在本多家過夜,但現在自己已經不能那麼自由了,尤其上一次弄傷腳之後自己跑到本多家,御堂看起來已經不太高興了。

「如果你不喜歡的話,那我現在就回來……」

「不用了。」御堂卻阻止他說下去,語氣有點緩和下來了。「這是你畢業後難得的小型同學會,反正現在電車已經停駛了,明天又是週末,我明天一早再來接你吧!」

「……」克哉眨了眨眼睛,但電話另一邊的御堂當然看不到。

「怎麼了?突然不說話?」御堂疑惑的又開口了。

「沒什麼,只是覺得……」克哉不禁笑了。「這樣的御堂先生真的讓人意想不到。」

「我可沒那麼容易被你猜到。」

「我只是以為你會反對而已。」克哉苦笑。

「為什麼?因為本多?」御堂的聲音聽起來,有那麼一點訝異。

「難道不是嗎?」

御堂也跟著哼笑了一聲:「我才不會對自己那麼沒有有信心。」

「是、是。」克哉似乎早就猜到他的答案,沒有太放在心上。

「而且我也對你有信心,克哉……」

「啊?」

「不行嗎?」

克哉覺得在本多屋子的角落中,自己的臉開始發熱,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臉發紅了。「沒有……」

「克哉,你在角落到底在做什麼?」這時,本多的聲音從他的背後響起,把他嚇了一跳。「趕快過來,就欠你一個而已。」

「啊、嗯,我現在就來。」他轉頭說了一句後,又對電話中的御堂說。「那麼,御堂先生,我要先掛線了。」

收回自己的手機,克哉轉身走回那已經被弄得混亂一片的本多客廳,幾個男生席地而坐,茶几上滿是已經喝完被壓扁的啤酒罐,還有還沒喝完的啤酒。這時候,本多突地把客廳的亮燈關掉了。

「啊?本多,怎麼突然把燈關了?」把剛坐下來的克哉嚇了一跳,因為一時沒辦法適應黑暗,而本多房間的窗簾又被拉了起來,所以他眼前一黑,什麼都看不見,直到有人點起了蠟燭,分別放到茶几的四周去,克哉才稍稍的恢復了視線,但燭火的亮光太微弱,現在除了四周幾個人的臉之外,克哉什麼都看不見。

「這當然是因為要有氣氛啊!」

「氣氛!」有人附和著本多的說話,然後哄堂大笑。

「做什麼要這氣氛……?」克哉但心裡大概可以猜想到這幾個人想做什麼,所有有點強顏歡笑的說。

「夏天啊……」本多呢喃了一句。「是最適合說鬼故事的季節!」

又來了!被他猜中了,這幾個人明知道他怕鬼故事,大學時就總是喜歡晚上圍在社團辦公室說鬼故事,而且總是把他給騙來後就不准自己先跑,一定要等他們說完了才放過自己,而自己總會因此有好幾天晚上都不敢一個人回家。

「如果要說鬼故事,那我先走了……」克哉臉有難色的想站起來,卻被身邊的本多拉著了。

剛剛,他應該毫不猶豫的叫御堂來接自己的,管他到時候會不會被本多發現他們的關係,總比現在自己自投羅網的好。

「沒電車了啊!」

「我坐計程車就好了。」

「不行,如果說鬼故事的對象都是不怕的哪裡好玩?」有人也附應著說。

這些傢伙……怎麼過了那麼多年還那麼壞心?「你們愛說是你們的事,我才不想聽。」

「不行!」沒想到本多卻從抓著自己的手變成從後給了他一個結實的熊抱,把他給嚇了一大跳。

「等、等一下,本多,你在做什麼?放開我。」克哉掙扎著,雖然跟本多的關係很密切,但還不曾試過如此親密,尤其是跟御堂在一起之後,克哉就有點抗拒跟本多有那麼親密的接觸。

「好,你說你不走了,我就放開。」

本多大概是已經開始有點醉醺醺了,所以才會跟平日的他有點不一樣,克哉無奈的嘆息了一聲說:「好,我知道了,我不走,你放開我!」


結果,害怕聽鬼故事的克哉在那些邊說著恐怖的鬼故事,邊喝酒的傢伙一個一個接著倒下去之後,茫然了一整個晚上,想說人那麼多應該就不用怕了吧?但當他決定要到本多的床上去睡,人躺下去,一閉上眼睛,剛才不知道哪一個人說了個無臉女鬼的故事,那無臉女鬼就被自己恐怖化了好幾十、不、是好幾百倍的浮現在自己腦海中,他又連忙睜開了眼睛看著黑暗的天花板。

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穿透過天花板向他迎面而來,這是誰說的鬼故事,好像是說一到晚上,樓上就會傳來腳步聲跟彈珠的聲音,有一天主角終於受不了晚上的騷擾上樓去想找對方理論時,才知道樓上已經空置好幾年沒有人住了……

突然,不知什麼地方傳來了拉椅子的聲音,把躺在床上的克哉嚇得僵直了身子,習慣性的往身旁靠,才想起現在人在本多家,御堂根本不在。

……不行,那就別盯著天花板看吧!克哉轉身,這一次,他面向著牆壁。

克哉其實不是那麼喜歡自己嚇自己的人,但他就是害怕聽鬼故事,用看的他反而可以接受,所以他看鬼片是沒問題的,反正他知道電影所謂的恐怖片只不過是假的,但聽的卻可以被幻想放大、放大、放大到好幾十倍,讓本來其實沒那麼可怕的東西,在自己腦海中變得可怕。

可惡的本多,氣死他了!以後別妄想他會再參加什麼同學會!才這樣想著想閉上眼睛,突然不知道什麼地方再一次傳來可怕的水滴聲,然後是腳步聲,在這寂靜得連呼吸聲都如此清晰的本多的房間,克哉愈是叫自己別在意快睡覺,卻愈是在意那些聲音。

「可惡!」他從本多的床上爬起來,看著不遠處客廳上幾個人喝得爛醉,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他們一個一個說的鬼故事折磨著他就生氣。

他走下床,有點孩子氣的用力踢了本多一腳,但對方卻沒有醒來,他又如是的踢了其他幾個人一腳,卻沒有一個人醒來。

好像有點發洩了他心中的悶氣了,坐到床邊正在想著怎麼辦之時,他口袋中的手機無聲的震動了起來。

會在凌晨時分打電話給他的,大概就只有那個人了吧?那個他突然非常懷念的人。

「克哉,你還沒睡?」電話接通後,傳來御堂讓人安心的聲音。

「那御堂先生呢?你的聲音聽起來不像已經睡了的聲音。」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,因為如果告訴他自己因為聽了鬼故事而睡不著,肯定會被對方取笑。

「嗯,我睡不著。」

「為什麼?」

「……太冷了。」沈默了幾秒,御堂淡淡的回答。

克哉愣了一下,不自覺的回答了一句:「現在是夏天。」

「反正,一個人睡就是會冷,管他春夏秋冬。」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悅,似是因為克哉不懂他的意思。

克哉終於了解似的咬了咬下唇,開口道:「那麼,我要回家!」

「啊?」御堂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,反應有點新奇。「你說什麼?」

「我說,我也不要一個人睡,我要回家!」

「為什麼?你不用介意我,明天再回來……」

「我就是要現在!我現在坐計程車回來!」克哉已經下定決心了,與其留在這裡自己嚇自己,也許回家是一個上上之策。

「克哉,已經三點多了……」

「我想見你,不可以嗎?」豁出去似的,克哉難得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很合御堂意的說話。「我現在就要見你……不見到你,就睡不著……」

說到最後,克哉的聲音已經低得不能再低,御堂不貼緊手機,也聽不見他的低喃。

克哉聽到御堂在笑了。「那麼,你等我!」


第二天的早上,本多先醒來時卻發現應該在屋子裡的克哉不見了,於是茫然中撥了一通電話給他。

「喂,克哉,你走了?」

「啊……是本多。」

醉宿的本多還沒完全清醒過來,一下子沒聽出對方的聲音,但他知道這接電話的人不是克哉。

「你……」

「本多憲二,你給我走著瞧!」說完,對方就掛了自己的電話了。

「啊?」茫然的被掛了電話,此刻的本多更加茫然了。


御堂掛了本多的電話後,有點氣憤的瞪了克哉的手機一眼,彷彿這樣就可以用眼神殺死那個該殺千刀的本多憲二。

眼角瞥到了在自己身邊一個多小時前才安然入睡的克哉,御堂又想起了他對自己說的事。

昨晚、不,說正確一點應該是今天凌晨四點多,他把克哉接了回家後,克哉才把事情的始末告訴了他,原來是因為本多硬迫他留下來,聽了不想聽的鬼故事所致。

原本,御堂也不會提起他突然想回家的原因,但回來後的克哉情緒太過的不安了,一時說著窗外面有什麼東西飛過……拜託,他們家是高層,除了小鳥還會有什麼東西飛過?一時就說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,但明明根本一點聲音都沒有,不管自己怎麼安撫似乎都起不了作用,他才會問出原委的。

把一切說出來之後的克哉好像也有點安心下來了,神情沒有剛才那般緊張,於是問到他,本多到底用什麼方式不讓他離開,他就支吾了老半天才怯怯的說:「他、他突然抱緊著我,不准我走……」

該死的本多憲二,這天殺的傢伙───!最該死的是這一抱!!敢亂碰他的東西,他要本多憲二等著好看。

當然,他最後用了自己『獨特』的方式讓因為聽了鬼故事而心緒不寧的克哉可以安安穩穩的睡著了,但這並不代表本多就可以原諒。


一星期後,御堂跟本多在業務上再一次的碰面。

「總之──!沒有達到比預期多兩倍的銷量,接下來的一切免談!」會議的最後,御堂居高臨下的態度說出了這個結論,讓本多的臉色變得難看了。

「可是,御堂部長……」

「哼,你想說不可能嗎?」

「這的確有點困難……」本多面有難色的說。

御堂哼笑了一聲,托著頭露出壞心的微笑說:「說鬼故事說得那麼精彩的人,應該是難不到他才對!你大可用你的鬼故事去提高銷量啊!」

「啊?什麼……什麼鬼故事?」

「對啊!就是那什麼鬼故事。」御堂不滿的蹙著眉頭,想到克哉在接下來幾天都睡不好,看到本多他就更生氣。「反正就這樣,再說下去就提升到三倍,散會!下星期再來報告。」

「御、御堂部長,等一下……!」本多叫不住已經站起來離開會議室的人,只好洩氣的坐回椅子上去。

鬼故事?什麼鬼的鬼故事?御堂不喜歡鬼故事嗎?可是……他什麼時候跟御堂說過鬼故事?

他就上星期跟克哉說過而已啊!但御堂怎會知道這個?本多邊疑惑著邊走出會議室,剛好跟似乎是來找自己的克哉碰面了。

「克哉!」

「啊、本多,還好你還沒離開,怎麼了?臉色那麼難看,御堂部長又給你難題了?」克哉笑著問他。

「克哉,難題倒不是問題,問題是,御堂部長怎麼會知道鬼故事的事?」本多看著他問。

「咦?什麼鬼故事?」他也訝異的反問。

「就是聚會那天,我們說鬼故事,為什麼御堂會知道?」蹙了蹙眉。「而且說起來,那天早上接電話的人不是你吧?當時我還沒醉醒所以聽不出來是誰,但現在想想,那聲音聽起來也真的跟御堂部長很相似……」

「啊──!」克哉突然叫了一聲,把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嚇得愣住了,他露出手忙腳亂的表情說:「我、我怎會知道?啊、我、我想起了還有工作要去處理,本多,我們下次再約吧!」

「喂、克哉、克哉!」

「那先這樣了!」揮了揮手,克哉急急忙忙的逃離了現場。


後來,克哉問過了御堂是不是真有其事。

「誰叫他抱你?」

「你這叫公報私仇啊!」克哉苦笑。

御堂不再說話,只是揚了揚眉,似在說『就是這樣』。

克哉也沒再多說什麼,這樣也好……這樣一來,本多大概以後也不敢再找自己說什麼鬼故事了。

「不過夏天真的蠻適合恐怖鬼屋大冒險的,對吧?高中時,我啊就曾經……」

「御堂先生!」
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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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hikaru5200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