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動的距離

第四回



「國王是真心喜歡你才對你好的，如果只是因為對皇妃有愧疚，覺得對不起你，他只需要給你物質上最大的享受就足夠了，他不需要對你付出他的愛，殿下。」安東尼緩緩的說。「至於一直要你抬頭挺胸的走，不是要你走給誰看，你是王子，一國國王之子，就需要有王子的氣質，我不想你再畏首畏尾，我想你能夠更有自信，我想你更正視你自己，看清楚你自己。」

「我很清楚自己是個怎樣的人……」別人說壞習慣都是最難改的，愛德華的妄自菲薄真的很根深柢固，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。「不會有人喜歡我的，就連你也是勉強你自己在我身邊的吧……」

其實老師應該更喜歡待在大王子身邊才對。他們總是如此的快樂，如此的愉快，自己就讓老師去做他喜歡做的事，去待在他喜歡的人身邊，他知道不能待在自己喜歡的人身邊的痛苦，而他不想自己最喜歡的老師受這種痛苦。

至於誰來當自己的老師，他根本無所謂。

「殿下！你別再說這樣的話。」

「你也不要再命令我！」愛德華發現對方到了現在，還是不懂他的想法，氣上心頭不自覺的高聲怒罵了一句，從來沒有如此不禮貌的吼過自己的老師，一時之間，七王子跟安東尼也難堪的沈默了下去，因為激動氣憤尷尬種種的情緒，讓愛德華發紅的眼睛顯得更紅了，淚水再次凝在眼角，但他死命咬著牙不讓它淌下。「你連、你連我的命令都不聽，就不要、不要再命令我，你沒這權利來命令我！要聽，你就去聽大皇兄的命令，你最聽他的話了不是嗎？」

「殿下，你真的討厭我嗎？」安東尼突然露出了苦澀的笑顏。「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，你卻覺得討厭嗎？」

不、不是的！愛德華想搖頭，但他身體裡高傲的皇族血統卻容不下他對一個老師低頭，所以他只是淡然著一張臉，決定給自己也給對方一個致命的一擊：「不忠心於我的老師，我不需要。」

「不忠心……於你嗎？殿下。」安東尼苦笑了一下。「我敢發誓，這世界上除了我，再也找不到另一個人比我更忠心於你了。」

「騙人！別再想用這些說話來哄騙我！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。」不能在這時候心軟，不然的話，一切都前功盡棄了。

「好，既然殿下你是這樣看我的，那麼我知道了該怎麼做了，王子殿下。」看著愛德華苦著一張臉，自己也不想他那麼痛苦，他對愛德華的感情本來就已經越界了，所以他才想把這份愛昇華成另一種的關心與愛護，一輩子的保護他，只是沒想到，這樣的關心跟愛護卻讓愛德華覺得有壓力，他討厭自己如此，自己還待在他身邊只會令他更不快樂，他不想愛德華不快樂，只要他開心，從此以後要他只是遠遠的守護著他也沒。

愛德華聽到他如此簡簡單單的就答應了他，雖然是自己堅持的，但如果老師真如他口中所說的那樣喜歡著自己，他肯定會堅持留在自己身邊的吧？但他沒有、完全沒有。

這答案讓他沒由來的一陣心痛，明明是自己推他離開的，為什麼當他答應了，自己卻難過得整顆心像被撕裂一般的痛。

「我答應你的要求，明天開始，我就到大王子那邊去吧！」他溫柔的微笑著，最後一次伸出手撫上愛德華的黑髮。「那麼殿下，以後要自己好好照顧自己。」

說著，他站了起來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七王子的寢宮，他不知道，也看不到在自己走了兩步之後，身後的愛德華卻伸出了手，想把他給抓回來。

「這樣真的好嗎？」藍爾斯特手中捧著紅茶喝了一口，然後放下，優雅的托著頭，翻著他膝蓋上的書，眼睛卻是看著他面前的安東尼。「都已經第三天了，你一個男人年紀也不小了，就別再跟我弟賭氣了，回去跟他說清楚一切吧。」

「我沒有在跟七王子他賭氣，殿下。」安東尼恭敬的回答，彷彿少了什麼感情似的機器人，冷漠又讓人難以接近，這幾天大家都說一直很親切的安東尼像變了個人似的，有種生人勿近的氣息，現在唯一敢接近他的，大概只有藍爾斯特吧？

「好了，別再叫我殿下！連你也開始跟我玩起這種身份遊戲的話，我可是會生氣的。」藍爾斯特微笑著，接著修長的手指一直繞著自己的金髮又放開，似乎玩得不亦樂乎。「說起來，安東，你怎麼會答應我弟的要求跟我交換老師的？你應該死命要留在他身邊才對啊！」

他聽到大王子的疑問，不自覺的泛開了苦澀的笑容：「因為七王子他討厭我啊！」

「他討厭你？」大王子像聽到什麼天方夜譚還是什麼天大笑話似的，毫不造作的大笑了起來。「如果他討厭你，那今天太陽一定會從東方落下，月亮從西邊升起。」

「真的，藍斯……」既然對方都叫自己別用尊稱了，安東尼也卸下他一身的冷漠，無力的說。「我當天就問過愛德了，是他親口說的。」

「他親口說討厭你了？」

「是沒有說出『討厭』兩個字……」

「對啊！那就不叫討厭，安東，你怎麼突然變得跟我弟一陣遲鈍了啊？」藍爾斯特一臉有趣的盯著眼前男人說。

「什、什麼意思？」

「意思，不就再清楚不過了嗎？」大王子把書閤起來，再把已經冷掉的紅茶緩緩的喝光。「我跟你說啊，安東，冷掉的感情跟冷掉的紅茶一樣，都放不久的。」

安東尼側著頭，有點不懂愛德華跟紅茶有什麼關係？

「還不懂啊？愛德這杯紅茶是需要別人一直為他加溫，他才會找到自己的定位，而可以為他加溫的那團火就只有你啊！」

「我？」

「不然你以為是誰？如果愛德真的討厭你，他會讓你一直待在他身邊三年嗎？上次我把你找你出去，讓你爽了他的約，如果他討厭你，他有必要那麼生氣嗎？你啊……腦袋是塞滿泥巴了嗎？」伸出修長的手指，在安東尼的額上彈了一下，大王子笑開了懷說。「笨成這樣！果然跟愛德一樣，兩個笨蛋最搭了。」

「藍斯……」

「你是愛德的唯一啊！同樣的，他也是你的唯一，不是嗎？」大王子說到這裡，露出了羨慕的表情說。「既然都是唯一，你們怎麼卻都那麼輕易的說放棄就真的放棄對方了呢？你知道一個人一生中會出現多少次的唯一嗎？一次或是一次也沒有。」

「藍斯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？」

「對啊！」藍爾斯特毫不猶豫的就點點頭了，然後對著安東尼笑。

「是什麼？跟愛德華有什麼關係的嗎？」聽到他完全不準備隱瞞的回答，安東尼連忙緊張的緊接著問下去。「到底是什麼？」

「告訴你可以，不過安東，你應該知道……我可不會隨便無條件的幫助別人啊。」

「就知道你有條件，說吧！你想我幫你做什麼？」這腹黑到不行的大王子，最懂得的就是利用時機。

「這星期六，你幫我再約歐雷亞出來一次，我就告訴你知道。」

「藍斯，你……」他失笑了一下，說到最後，原來還是為了歐雷亞。「你啊……不懂做人溫柔可愛一點，歐雷亞會一直討厭你啊。」

「不，他不是討厭我，他只是暫時還沒喜歡上我而已，總有一天，他會愛上我的。」藍爾斯特不認同的搖了搖頭，瞄了他一眼。「如何？幫還是不幫？」

「我知道了，我幫你約他出來好了吧？」

「謝謝！」大王子露出純真的微笑，懂得抓準機會跟時機也是他最大的本領，不然他以為，大王子很好當嗎？

「那你可以跟我說了吧？你知道些什麼？」

藍爾斯特示意對方把耳朵湊到自己嘴邊來，然後小聲的在他的耳邊說了一些話，聽到最後，安東尼的臉是一陣的鐵青。

「藍斯……你說的都是真的？」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實，那個笨蛋，竟然以為自己是討厭他，所以才提出交換老師這事來？

「真的，是愛德親口跟我說的。他以為你喜歡我卻討厭他，所以想成全我們。」說著，還不舒服的抖了抖身子。「拜託，歐雷亞再冷酷都比你可愛了，我討厭塊頭跟我一樣大的男人。」

「我也不喜歡肚子裡全是墨水的傢伙。」安東尼毫不示弱的反駁著他，就因為他們之間毫不避諱，不像別人都把自己當成大王子一般的尊敬，所以藍爾斯特才特別喜歡跟他在一起而已，其他的……他們之間才不會出現。「那個，王子殿下……」

有求於他時就懂得如何稱呼自己，這個男人真的很會做人，藍爾斯特笑著看了他一眼：「那個老頭出了名嚴格，而且他從我身邊被調到愛德身邊一定會有種被降級的想法。」

說得沒錯！藍爾斯特的老師是個快七十歲卻依舊中氣十足的老人家，因為大王子是最有可能成為繼承皇位的繼承人，所以他對大王子也特別嚴厲嚴格，但幸好大王子也不是好欺負的人，所以他從沒吃過任何虧，不過自卑又從來沒有被自己嚴厲對待過的愛德華就很難說了……而且從本來是皇位繼承人的王子身邊，調到再怎樣也不可能是繼承人的王子身邊，雖說七王子也是國王寵愛的王子之一，但身為老師的那份尊榮一定會備受打擊，如果因此而把悶氣都發洩到愛德華身上，那可真不堪設想。

「三天大概是七皇弟的極限了，那老頭在我剛回宮裡什麼規則都不懂時，可是為了把我盡快訓練出一個大王子該有的樣子，只要一出錯或達不到他的要求，就會毫不留情揮尺打人的糟老頭，不過我也不是省油的燈，我可是在惡童黨群中長大的小孩，他被我恐嚇過一次就不敢再對我亂來了，但愛德……」藍爾斯特微微的笑著說，這也是他第一次對國王以外的人說起自己的身世來，雖然……當中的確隱瞞了很多東西啦。

「殿下，抱歉，我實在放心不下七王子。」安東尼愈聽愈不安，已經再也待不下去了。

「快去吧！然後叫那個糟老頭趕快回來，他啊……只有我才控制得了，就跟歐雷亞一樣任性的傢伙。」大王子優雅的揮了揮手，又打開了手中的書低下頭去。

安東尼咬了咬牙，飛也似的跑出大王子御用的書房，往七王子的教室跑去。